浅释当代端砚的意象作品

覃玉球

摘要：利用端砚石丰富多彩的石品花纹巧形赋彩，创作独具特色的意象作品，塑造“天人合一”的艺术形象是当代砚师探索的颇为热门的课题，本文列举意象作品创作的几种类型和表现手法供读者探讨。

关键词：当代，端砚，意象，作品

端砚的石品历来就受到重视，鱼脑冻、蕉叶白、青花、玫瑰紫、冰纹冻、胭脂晕、石眼等向来就是玩家心目中的宠儿，并为之寻寻觅觅。然而，过去石品大多作为显示端砚品位高低的一种标志，起点缀、装饰作用。真正把它作为艺术语言用来构图、造形，表达思想内容还是近年代的事情。

新世纪后，随着端砚欣赏功能的突显，端砚池雕创新异常活跃，与纯刀工雕刻成像表意的传统写实手法对应出现了一个新的分支，那就是利用石品和它的艺术语言借物喻意，营造意境，表情达意的兼工带写（工意结合）的手法，刀笔为“工”，石品形似为“意”；刀工造形，意象传神，以奇石的韵味融入砚雕，提升其艺术品味和审美价值。

这里涉及到一个“意象”的概念。意象作品是指由于石品与某一物象的形似性而激发作者的视角感观与审美思维，把心中幻化的理想的物象形态用刀笔再现于砚池上。砚雕意象作品的创作石品是基础，她是物象的母体，作者根据生活的体验进行主观的臆想和塑造，使石品的形似赋予物象的特征和形神，使其趋于完美的艺术形象。

石品造形大概有几种类型：一是某个石品与某一事物的形态特征相似，直接作为喻体，如石眼、胭脂晕借喻太阳、月亮、眼睛；雨淋青花、冰纹冻借喻风雨飘洒；鱼脑冻（园形）借喻湖泊；浮云冻借喻蓝天白云等等。这类借喻在入载《当代端砚池雕艺术赏析》画册中普遍得到应用，这里不赘述。然而，单一石品的形似难以表达完整的内容，它只充当画面的一个成分（部份）。

第二种类形是某石品与某物象形似，再用刀工雕出呼应的对象，就能表现设定的内容和主题，如《出浴》砚（见《当代端砚池雕艺术赏析》）P20，作者以简刻的侍女呼应形似贵妃出浴的背影（鱼脑冻借喻）；《神驹》砚中，作者在该砚池底部简雕几匹奔马，衬托象凌空腾飞跨越的神驹（象形鱼脑冻借喻），神驹又被依托在浮云冻借喻的蓝天白云中，显示了物象的动感和神韵。开放式的砚堂以示天际的无限，暗示前程的无限。属这类作品的还有《开天辟地》砚、《偷得浮生半日闲》砚等。

三是某石品与某事物的关键部位形似，再施以刀工造形，使物象形神兼备。《至尊》砚中，作者利用金黄色的“黄龙”石品借喻龙的写意身躯，再精雕龙的头部，使其形神契合，妙手天成。以二龙之横空飞腾与凌空潜越相呼应，展现其强悍、劲健之神韵与风威，达到工意结合、天人合一的艺术效果。此外，还有《喜从天降》砚、《鹰》砚和《人体艺术》砚等均属此类型。近期，作者更则重于意韵的提炼，即从过去追求单纯的形似到物象内质特征的探索，亦即从审美的趣味性到主题性文学形象的塑造。在运用石品方面，他不再光停留在像形图纹的巧饰，而是凭借他活跃的形象思维和对生活深厚的认知，提炼石品成像因子，操动手中神奇的刀笔创作心中幻化的物象。如《金猪迎春》砚，作者利用砚堂上分布大小不等的斑斑驳驳的石品“黄斑”，毫无形似特征，却凭这些像素“扫描”出一群生动活泼，动态各异的小猪形象，表现了强烈的生活气息。《康乐园》砚中，他利用疏密有序的黄斑采取写意手法，随心所欲造形巧雕群猴形象，着力雕刻猴子千差万别的动作神态，表现其群体生活的乐趣，启发人们要善待生物，保护环境，人类才能拥有康乐图。

《金猪迎春》砚

《父女情》砚

第四种类型是有多个与其物象形似的石品天然构图，砚师巧用刀笔点拨，强调某些特征和细节，便使其成形、成像、显现背景，并且提炼出主题，表现一定的思想内容，这就是“天人合一”，鬼斧神工了！用于《砚墨情•当代书画名家名砚作品精选》画册的封面图片《父女情》砚属这种类型。作者利用砚池左边胭脂火捺和一抹从上而下扩散的马尾纹，辅以简约的刀工便显出一位穿着连衣裙少女的形象，与右边火捺，形似靠在石墩旁坐着的老爸相呼应，头顶上半个鱼脑冻借喻明月，创设了一个如画的背景：在山野农家小院里，半掩的明月，淡淡的亮光，月光下站着从大都市回家探望父亲的女儿。是这位历尽岁月沧桑而过早衰老的老爸透支了一生的精气换来了女儿的新生活。作者以反差强烈的父女俩人的形象喻示了永恒不变的人性法则，呼吁社会对内地扶贫济困，支持教育。《海燕之歌》砚，是作者以丰富的石品语汇通过艺术形象演绎世界大文豪高尔基著名散文诗的一件佳作。他只在砚堂下方雕一排海浪和两只海燕，便与平板砚堂上众多石品一一对应偶合，塑造出一位在革命暴风雨中顶天立地、呼风唤雨、摧枯拉朽的革命者的形象：连片流云形态的玫瑰紫和浮云冻借喻革命风暴；顶部二层石借喻乌云密布（垂死挣扎的黑暗势力），雷鸣电闪的天象以渲染气氛；左侧仿若人形的火捺象征革命者的灵与肉，与拍击浪花的海燕具像相呼应。这个暴风雨中的精灵脚扎大地，左手擎天，贯穿全身的石纹线象征内心燃烧的革命激情。他呼唤着革命暴风雨去摧毁黑暗的旧世界，迎接新天地的创生。

《海燕之歌》砚

意象作品何以如此诱人？因为它是作者现实生活感知的印象与内心理想形象的孕育体，砚雕物象与意境常常是作者对美好事物和境界的憧憬，有强烈主题思想的作品常常是作者内心情感的喷发，因而它能激起欣赏者情感的共鸣。袁拿恩先生（刘海粟弟子）品赏《红灯笼》砚后欣然命笔：“无色之色为大色，无声之声乃至声。”他导出了：不用过多人工刻意雕琢而天然成趣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无需语言表述却能激起心灵震荡，产生情感共鸣，这是无声之诗，是艺术的最强音。在收藏界往往有这种现象：一旦某种新发现的品质受到作者首肯和推崇，便会掀起玩家的热捧和追逐。所以，当时下玩家一次次高阶购走这些过去“门庭冷落”，不受重视的天然造化玩艺的时候，出让者才如梦初醒，后悔自己的认识又滞后了半个周期！

（作者简介：覃玉球，肇庆市工艺美术行业协会顾问，原端州区文化局副局长；编著有中国时代出版社出版的《砚墨情•当代书画名家名砚作品精选》，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砚墨风流•当代端砚池雕艺术赏析》画册）